

血战台儿庄二稿(油画) 徐青峰
有许多年轻画家问我一个同样的问题:究竟画什么好?我也给他们一个同样的答案:画自己感觉舒服的东西最好!
今天的画家有这样的困惑是可以理解的,因为绘画的各种可能性事实上已经被前辈画家差不多穷尽了,如果还要继续画,就会遇到画什么、怎么画之类的问题。画家们绞尽脑汁寻找新的题材,创造新的技法,或者鹦鹉学舌般地追风赶潮,模仿流行风格,这些都不是艺术的正道,是造成当代艺术喧嚣浮躁的主要原因。其实,充分回归自身,就不会有“影响的焦虑”,就不用担心自己在重复别人的路子。即使有类似之处,那也不是刻意模仿,而是偶然的巧合,就像石涛所说的“纵有时触着某家,是某家就我也,非我故为某家也。天然授之也”。对于艺术家来说,重要的是冷静下来寻找适合自身个性和气质的语言和题材。
对于一个青年艺术家来说,要寻找适合自己个性和气质的风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年轻人容易受大师的影响、潮流的左右,甚至完全迷失了自我。徐青峰也有这种迷失。上世纪90年代末,他在中央美院油画系学习,当时正赶上西方艺术终结思想在国内油画界造成巨大震荡。在那段困惑、迷茫期间,他坚持画画,困惑和迷茫自然会体现在画面上,画面上常出现矛盾的状态。由于受弗洛伊德的影响,徐青峰画了一批弗洛伊德式的作品,用煽动的颜色、粗放的笔触,对人体肌肉进行粗暴分割,人物表情往往木讷呆滞、迷茫冷漠。
但我觉得,弗洛伊德也许适合于其他人,但不适合徐青峰。这并不是说他学弗洛伊德学得不像,而是说他学得越像就觉得越别扭,因为他的性格和气质与弗洛伊德格格不入。不熟悉徐青峰的人,往往会被他那粗犷的外表所蒙蔽,将他归入粗放的山东大汉一类,而跟他接触后就会发现,他的内心非常静谧,感觉非常细腻。性格和气质上的内外差异,在他身上表现得尤其明显。在日常生活中,徐青峰常常流露出外放的一面,但在关键时刻,往往是内敛的一面占得上风。由于受到各种潮流的影响,他画了一些矛盾的作品,但每当关键时刻,都是其内在性格和气质起决定性的作用。在他1994年创作的本科毕业作品《我静静的喘息》中,我们可以看到他性格中的细腻和静谧的一面。画家斜躺在椅子上沉睡,旁边是一件未完成的塑像,塑像充满动感的走姿与画家的沉睡形成鲜明的对照。这一动一静的对照被视为画家性格的内外差异的象征。他所用的绘画语言精确冷静,笔触细腻柔和,对细节的刻画一丝不苟。在我看来,这是一幅比较接近徐青峰本性的绘画,是画家本人的真实写照。这里的真实性不仅体现在人物形象上,而且体现在人物的精神气质上,体现在画家所采用的绘画语言上。
1999年是徐青峰绘画道路上的另一个关键时刻,中央美院的两年助教研修班毕业时,需要静下心来认真考虑自己的毕业创作。徐青峰进行了一次类似于纳兰霍式的反思,决定冲出时潮的夹裹,让自己的画笔说自己的话,不再让别人牵着自己的鼻子走。他把自己关在画室里,不跟绘画圈里的人来往,忘掉大师,忘掉评委,忘掉画商,忘掉各种各样的观念,用自己最熟悉的语言叙说最熟悉的事。他用大半年的时间画出了令人震惊的《天空》。
徐青峰是土生土长的青岛人,大海和沙滩上的各种景象深深地扎根在他的潜意识之中。他创作的《天空》是一种精神上的回乡,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对象,回到自己最默契的语言。同样是回乡,回归真实的潜意识,弗洛伊德发现的是沉重的肉身,徐青峰发现的是空灵的境界,这不仅是个体之间的差异,更重要的是中西文化之间的不同。
《天空》之所以令人震惊,不仅是它所表现的精湛的写实技巧,更重要的是它所传达的具有浓郁东方色彩的意境。尽管它对沙子的细致刻画体现了超强的写实功力,但真正抓住我们目光的并不是足以乱真的细沙;尽管人物“十”字型的造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基督教,但真正打动我们心灵的不是耶稣受难,真正抓住和打动我们的是画面整体透露出来的境界,一种静谧而空灵的境界,高雅而富有东方情调。
当一个艺术家终于回到自身、用自己的画笔说自己的话的时候,他不管画什么东西,都能够体现自己的个性和气质。从画面可以读出艺术家的整个人格,在这时艺术家与艺术品之间没有隔阂,是融为一体的。徐青峰在画《天空》时就有这种感觉。他说:“每天工作两三个小时之后,渐入佳境,进入我迷恋的忘我状态,这时忘掉自己是谁,忘掉时间,忘掉在哪里,我的身心与画面形成‘交流’。”我们之所以能够从画面上读出画家的人格,就在于画家的身心与画面形成了交流。
与《天空》不同,另一幅作品《空》是黑白的,而且被放得更宽,那种静谧而空灵的意境被表达得更加充分,黑白可以让画面更加宁静,这种宁静随着画幅的放宽而变得更加舒缓而平稳。我从《空》中读到了禅宗的“空”。这里的“空”不仅是指空间上的“空旷”、色彩上的“空无”,而且是指精神状态上的“空寂”,一种类似于禅宗“入定”的精神状态,一种“刹那永恒”的心灵感受。如果说《天空》是徐青峰回到自身的表现,那么《空》是他超越自身的表现。我相信,在不久的将来,徐青峰会画出一批充分展示自己并不断超越和腾飞的作品。
徐青峰艺术档案
徐青峰,1972年6月出生于山东。青岛大学纺织服装学院服装艺术设计系副教授,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,山东美术家协会理事,青岛市油画学会会长,青岛美术家协会油画艺术委员会主任。
1994年毕业于云顶集团3118acm官网美术系油画专业。
1999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第十届油画助教研修班。
1994年12月,油画《我静静的喘息》获第八届全国美术作品展优秀奖。
1995年初,油画《我静静的喘息》入选第八届全国美术作品展并赴日本5城市展览。水彩《青铜时代》获中国首届水彩展银奖,水彩《故乡》入选第二届中国青年水彩展。
1997年,考入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第十届助教研修班,在清华大学举办油画10人展,水彩《青铜时代》被编入《中国美术家全集·水彩卷》。
1999年,水彩《故乡》入选第九届全国美展。
2003年,油画《天空》荣获第三届全国油画展最高奖项“中国油画艺术奖”。
2004年,油画《天空》荣获第十届全国美术作品展优秀奖,同年获“我们的时代——山东省油画作品展”金奖。
2005年,油画《老人站像》荣获山东省首届写生画展金奖。
2007年,作品《血战台儿庄》入选国家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。